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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之前,我從沒想過以“曠野”這二個字描述我們的阿拉斯加自助旅行,畢竟我們即將開上的是柏油或碎石子鋪的文明大道,即將睡的是舒適的鋪有阿拉斯加風格毛毯的木質大床。
買好機票不多久,一如往常搜尋了相關的書籍,眼前意外闖進一本聳動的書名:阿拉斯加之死。很被吸引,買了以後卻忙得沒時間看… (舒子OS:藉口!) 直到昨天看見同行的風的旅人分享台灣還沒上映的 “走入曠野 Into the Wild” 這部電影,“Into the Wild”…?? 好眼熟… 拿起床頭的書本對照,一樣的英文,電影和書本有著不同的中文名稱。
下大夜班還沒有睡意,颱風颼颼吹著窗外,忽然一切是這麼的適切,引導我走入克里斯.麥克肯多斯(Christ McCandless,全名Christopher Johnson McCandless)的世界。
“完美的旅人,在阿拉斯加的曠野中,以生命寫下無解的謎。”
封面寫著:
一九九二年九月初,在阿拉斯加一輛廢棄的巴士裡出現一具男屍,
他是來自華府、大學剛畢業的克里斯.麥克肯多斯。
生前,他家境富裕,前途似錦,但他卻拋開一切、走向曠野,從此踏上不歸路。
他的所作所為是虛擲生命,抑或擁抱生命?他的死是自絕生路,還是意外、命中注定?……
其實克里斯的故事不困難,一段話就可以描述完畢:
1990年用優異的大學畢業成績回報給父母和想要離開的現實世界之後,捐出所有的獎學金和財產,以「亞歷山大超級游民」(Alexander Supertramp)的名號,從美東到美西的長途流浪兩年,最後籌到一些旅費轉而北上,1992年四月抵達阿拉斯加史坦必德小徑(Stampede Trail)。112天以後,他在夢土上死去。 克里斯是誤食毒植物後虛弱而餓死的。發現他遺體的時候,只有三十公斤左右。旁有托爾斯泰、梭羅和傑克倫敦等人的名著,一張簡短遺言寫著:
“I have had a happy life and thank the Lord. Goodbye and may god bless all. ”
(我已經擁有快樂的人生,感謝上帝。再見了,願主祝福所有人)
他拿著這張紙片為自己拍了照,擺出的揮揮手的姿態和始終陽光的笑容,最後爬進了母親為他縫製的睡袋,漸漸死去。那年他24歲。
多方回應,作者Jon Krakauer說,“我願讓讀者擁有他們自己對克里斯的意見”。
舒子我呢?想法全都沒有個準頭,所以每段標題,我都還是給個問號。
<<嚴詞的批判反映最終不安的自己?>>
起初一邊看書,舒子我也忍不住在空白處寫下對克里斯的註解:
- 相當主觀的社會邊緣人,唾棄政治、謾罵文明、焚燒紙鈔、剪毀身分證明、反叛紀律、反對手段、抗議不公,用獨立自主證明自我的存在。
- 堅持度高相對顯得頑固不靈的人,對自己高標準,完全的主宰性,要得到完全滿意的答案才肯罷休,包含生命的意義。
- 頑固的理想主義者,太過堅持貞潔完美讓他無法接受對他而言屬於陳腐、拜金和謊言。
- 文字的崇拜者,受托爾斯泰的影響,拋開物質和特權體驗於貧窮;受傑克倫敦的影響,他幻想極地能滿足所有渴求。
- 他享受孤獨,總在最陌生的情誼中找出依靠,喜歡對人付出,但不願寄託情感,像隨時儲備人際的伴侶以備不時之需。
- 他是狂傲奔放卻任性浪漫的荒原流浪者,渴求融入大自然,卻以不足的裝備闖越曠野,顯示他輕忽或不尊重大自然,對大地的不實際的幻想。
喝~ 寫到這裡回頭看,my my my… 舒子,你竟然都了批判的用詞!
人憑甚麼去評斷另一個個體?
評論的同時其實隱含著自己的論調。每一個字都應該重新被反省,甚麼才是人生最真實的價值,應該被重視的真理。在驚覺這一點之後,所以,舒子,你的不安是甚麼?
我重新看克里斯,他有別人不具備的勇敢特質:堅持美好的理想,永不妥協。
這正是我們屈服在現實社會之下,無法面對的自己。
只在內心吶喊抱怨著,表面依舊乖乖臣服;只在心底偷偷幻想著,卻隨時放棄冒險。
克里斯勇敢保留的自我,雖然顯得及桀傲不馴,
但追求內心自我的精神卻震撼人心,足以令人重新反省,
那個最終不安的自己。
<<生命是旅人最終的冒險?>>
一邊看書,舒子我也一邊想著,也許這是許多相似人物中,頗具故事性的一位,所以被寫成書。克里斯讓我想到瑞士馬特洪峰下,策馬特山城教堂旁的那個墓園。
為什麼要一個人冒險涉入荒野?
克里斯的母親也問:「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冒這種險,我真的一點都不明白。」
當克里斯進入曠野之前寄出的最後明信片上寫著:
如果我在這次的冒險中喪生,而你將不會再有我的音訊。
我想,他是全心擁抱且信仰生命、堅持至真夢想的理想實踐家,他有所準備,迎接未知的未來。如此熱愛大自然,渴望原始純真的美,超過他的生命和一切其他的慾望。所有和他接觸過的人,都感受到他提起即將啟程的阿拉斯加冒險,是興奮、決不改變而迫不及待的。正如他自己所說:
The final and greatest adventure…. 這是最後也是最棒的旅程…
As aesthetic voyager whose home is the road. 一個唯美的旅人,道路就是他的家。
也許他只是想證明他可以辦到,體驗他和大自然之間的美好關係。把理想付諸行動,需要多麼大的力量,而當這一切操之在己,卻看見克里斯的文字紀錄只剩下每天獵取多少隻松鼠,以及得意的獵人和獵物合照的自拍相片。想必投向曠野之後身體和精神的孤獨,使原始的心靈反芻和盈滿,什麼都不重要了,剩下生存的本質。挑戰與超越自己,堅信自己做得到並且用智慧克服困難…
曠野中,他擁有心靈的充實,飢餓中,他體驗內在的富足。
“第一百天!” 誤食中毒後,克里斯虛弱卻還是興奮的簡短紀錄獨自一人在荒野的新里程。
短暫卻喜悅,孤單卻無憾,可以說,阿拉斯加之行是他超越自我的過程。
對我來說,旅行的意義止於經驗新事物;對克里斯來說,冒險的意義卻是生命意義的解答。
難怪他坦然,難怪他愉快揮手告別。也難怪,他繼續被人討論著。
<<熱愛生命是最終的感染?>>
Greetings from Fairbanks! … I now walk into the wild!
(來自費爾班的祝福!… 我即將走入曠野!)
他熱愛生命,眼中孤獨卻閃爍生命的光彩,令接觸過他的人都難忘他感染和影響其他人的力量,那種力量是充滿人文的氣息,優雅的文字、閃亮的神情。他沿路不斷感染這樣的氣息,即使搭便車的人也對他印象深刻。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克里斯寫給交心的八十歲老翁的一封信中寫道:「這麼多人過得很不快樂,卻不主動改變這種情況,因為他們受到安全、服從、保守主義的生活制約…這樣的生活雖然表面上能夠給人心靈上的寧靜,但其實安全的未來最傷害人心中冒險的靈魂。」 他影響了這位老翁,讓他收到信之後搬離了自己舒適安全的家園,在克里斯紮營的地方,苦苦等著那個背著大背包的年輕人重新回來… 直到從其他旅人口中得知噩耗。
不是自殺。克里斯並不想死。
在他生命遇到危機時,在最後貼在巴士上的紙條中可以看見:S.O.S. 我需要你的援助。
我回憶曾經讓我深刻感受生命力量的神情,印象最深刻的一位是我那極度信仰天主的母親,另外則是當我是護理系學生時,從返校學姊眼中看見的職志的光彩。忽然我的腦海飄過一句話:「你要讓別人看出你是基督徒」。不是宣教,我只是思考著宗教的本質和生命的熱愛是異曲同工,工作和生活的熱忱都取決於相同的,對於生命的熱愛,一種懷抱著希望的熱愛。這種熱愛讓自己容易被感動,而自然而然就會感染週遭,發揮感動別人的力量。
這就是人文的精神。 舒子,加油! ^_^
<<親情是最終無解的桎梏?>>
年輕時在父母的護翼下,我們長出自己的雄心壯志和道德思想。年輕的我們常常以為自己明瞭一切,但其實只是滿腔熱血、片面思考。很多現實的情境,在年輕時是不會了解的,唯有時間的歷練,漸漸才會懂得。就像年輕時很難了解何謂死亡,更不知道如何處理糾葛的感情。
克里斯的父親,高科技的權威人士,對孩子的強勢要求和壓迫、無可妥協,塑造長期沈重的互動關係。與其說長久壓力之後的反彈,不如說蟄伏之後的自我意識突顯,克里斯不願談論的家庭,是被他崇高的道德感所評價,這種道德感只用在評價自己的家庭,尤其當克里斯發現父親在養育他和妹妹的同時,原來還持續養育著之前的另外一個家庭,他說他的童年好像是一個大謊言,從此拒絕父母親往還,甚至隱藏行蹤,猶如人間蒸發。
高標準的道德逞罰,他不知道帶給親人多麼的沉痛傷害。
我們其實也常常和克里斯一樣,用最高的標準衡量自己的家庭和家人,而且往往不自知。
書本的最後,記錄克里斯的父母親在遺體發現後的十個月,重新回到發現遺體的廢棄142號巴士。母親堅持要走兒子最後走的這段小徑,想了解兒子為什麼做了這樣的選擇。把巴士中克里斯的牛仔褲貼在臉上,她說聞起來有克里斯的味道。
了解自己的兒子,真的是這樣困難嗎? 接受來自父母的愛,真的是這樣的不容易嗎?
死亡對年輕人可以輕如鴻毛,因為不懂得死亡。但在生命的最後,克里斯爬進了母親為他縫製的睡袋,走完最後人生的路,像是重新回到母愛的懷抱、捲曲在安穩的子宮之中,回到生命之初的起點。 如果能夠,克里斯,你是否已經懂得父母的心慌和無助的淚水?你是否知道已經讓不知所措的家人承受永久的、深沉的痛苦。
兩年多的放逐沒有音訊,再看見已是一堆白骨。他的母親說,「尤其暴風雨的日子,你會不停的想,他在哪裡,他穿得暖嗎?他受傷了嗎?他寂寞嗎?他好嗎?….」目睹母親的椎心之痛,作者說,「即使想對克里斯的冒險做任何的辯解,似乎都毫無意義。」
這就是克里斯最終的親情,竟然是難以割捨的、無解的桎梏。
<<愛與分享是最終的頓悟?>>
在1992年七月底,克里斯誤食毒植物之前,他正好閱讀「齊瓦哥醫生」這本書。他圈起書中「躲在大自然中」這幾個字,並且寫下
"Happiness only real when shared" (透過分享,快樂幸福才會真實)。
我必須承認,這句加粗的字強烈的震撼了我,也許就在這個時候,他已經決定要重新返回文明,結束(或暫時放棄)他的漂泊,重新建立與人之間的關係。
其實克里斯的重返社會是有跡可循的。沉浸在自我的追尋和探索,過自己真正隨心所欲的生活固然可喜,但用底片記錄自己在曠野中的生活,無非也是要回到真實的世界,才能沖洗出想要分享給別人、或證明自己曾經存在於曠野。
一路的冒險和流浪,克里斯都使用「亞歷山大超級游民」(Alexander Supertramp)的名號,一直到最後的求救紙條,他終於使用真名。
曠野的煎熬終於讓克里斯體悟到人與人之間唯有透過愛與親密感,分享的幸福才會真實。何其有幸,不需要走入曠野,我們在人群之中無時不分享著自己。
所以…
可以愛的時候,勇敢去愛;可以表達的時候,發自內心的表達;
能夠分享的時候,感恩的分享;享受幸福的時候,把幸福再傳給別人!
如果這是人世間的真理之一,那我們應該讓世界上更充滿愛的芬芳。
<<內心是最終的曠野?>>
什麼是曠野?曠野代表遠離文明?還是純然的自然?人真的可以脫離文明而活著嗎?
最後克里斯被發現的陳屍地點,生鏽的142號巴士,是他走進曠野的庇護所。他在那裡生活了112天,直到他被發現躺在車尾的臥舖上。
相當諷刺的是,當克里斯宣示走入曠野,最後卻不是當一個山頂洞人或變成有巢氏,他依舊選擇了文明作為庇護。
相當諷刺的是,當克里斯被發現時,身邊的東西是文明的產物:書本、槍枝、背包和相機。
相當諷刺的是,克里斯的巴士位置,其實在國家公園周邊,距離每天數百位人潮很近的地方。
相當諷刺的是,克里斯只要在正確的方向走上三小時,應該就有可以維生的木屋。
相當諷刺的是,綜合以上的諷刺,克里斯根本不算走入曠野!
但是更諷刺的是,不在曠野中,他的身軀卻如自說的:「迷失在曠野之中」!
克里斯可以擁有文明所有,包含詳盡的衛星圖和地圖,包含所有山屋和救援的位置,甚至更高科技的設備,但事他並沒有這樣做,正如作者說的,現在全球哪裡沒有詳細的地圖呢?他只是選擇用最簡單的地圖當作挑戰。
作者找出很多相近克里斯的案例,荒野的築夢者,幾乎都證明或承認了:人不可能脫離大地而活。
所以,你說,曠野究竟在哪裡?
如果,曠野已經重新定義,即將啟程的我要說,
我即將走入曠野,我的阿拉斯加。
最後,再推薦以下這首絕版的歌,
唱得雖然是一個夢土Alasca,卻和阿拉斯加如AlasKa此接近。
Alasca(阿拉斯加)–Topas(黃玉合唱團)
Alasca, I see your face 阿拉斯加,我看見了妳的容顏
Alasca, I've found your trace 阿拉斯加,我發現了妳的影蹤
Alasca, sweet winter dream 阿拉斯加,甜美的冬日夢境
Darkness and silence are all around 黑暗與寂靜滿布四周
Only the cold wind is whispering a sound 只有寒風呢喃呼嘯
Covered all over in snow and in ice 冰雪完整覆蓋大地
Nature is sleeping no animal cries 大自然正沈睡,萬物寂靜
Millions of stars in the frosty night 千萬星斗掛在酷寒的夜空
Glittering softly with yesterdays light 溫柔的閃爍著往日的光芒
Showing the way to a virgin land 指引通往處女地的祕境
(wish you were) untouched by mankind's destroying hand
(願妳)不會遭遇人類的毀滅之手
Alasca, I see your face 阿拉斯加,我看見了妳的容顏
Alasca, I've found your trace 阿拉斯加,我發現了妳的影蹤
Alasca, sweet winter dream 阿拉斯加,迷失在冬之夢境
舒子嚴選部落格: 小薇的電影異想世界 marine 的春天花園
相關網站:Into the Wild 官網(本文圖片下載自此) 好看的克里斯相片集
<<備註>> 書的封底寫著…
令人震懾,卻又令人感動……。描述人類心靈深處的追尋,足以令人心碎。《紐約時報》
所有曾經想流浪荒野、擁抱自然的人,都該讀這本扣人心弦的書。《華盛頓郵報》
這是一本很難用三言兩語就說清楚的書,就如同你很難用三言兩語把生命的本質和人類最潛在的心靈世界描繪完整。……它觸及到人類彼此的了解和成長的苦痛,但是更多的時候,它觸及到人類更內在的神祕呼喚和生命的躍動。《名作家 小野》
本書表面上呈現的也許只是一個意外,一項單純的死亡。不過,我認為潛藏在事件背後的動機,和引發的各種人為因素,才正是每位閱讀者應該去深思探究的。……透過本書,我相信也提供了許多父母和青春兒女心靈語言的另一種省思。《專欄作家 陳美儒》
我們曾經有過夢:流浪、狂戀或歡唱。多數的人很快學會了謹慎,如此便能保證人類社會以目前的方式繼續演化不致滅絕。卻有另一些(形體上或精神上的)遊民,放不下自己的純美固執,在都市的底層或心靈的邊緣,持續那個浪漫得一塌糊塗、卻美麗高貴的夢。願我們也是。《音樂工作者 雷光夏》
博客來網路書店寫著:
《阿拉斯加之死》於1997年在美國出版後,迅即登上各大暢銷書排行榜,甚至在《紐約時報》榜上近兩年,並引起大眾熱烈討論。天下文化於1998年出版的繁體中文版,同樣感動了許多心底有夢的讀者,成為長銷多年的口碑之作。在原書出版的十年後,當世間的紛亂有增無減,我們願再次介紹這位以全心擁抱生命、追尋至真夢想的年輕人。
既是登山家,也是記者的本書作者克拉庫爾(Jon Krakauer),對克里斯的死亡之謎始終無法釋懷,於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藉由克里斯留下的信件、日記、書本等蛛絲馬跡,以及深入的調查採訪,試圖還原真相,留給世人一個公斷。作者重返克里斯死亡之旅中踏過的路徑,甚至回到他的命喪之所;也一一探訪克里斯的家人、熟識,及與他萍水相逢的過客。為了拼湊出故事完整的圖像,作者更坦然寫下年輕時與克里斯相仿的心路歷程,並回顧另幾位走入曠野、一去不返的旅人。這使得本書超越了一般的報導文學,成為細膩動人的生命紀錄。